作者:あやせ 原题:知らぬは玉森ばかりなり
秋意渐浓,日落的时间也逐渐提前。
像往常一样,我将自行车推进篱笆内侧,走进玉森的家。夕阳透过窗户倾洒进来,为室内镀上一层温暖的红光。日暮的绯红与夜晚的深蓝悄然交融,不出三十分钟,天空便会被夜色笼罩。
我不禁想起前些日子玉森写的一篇小说。
故事里,夜晚因痴恋夕阳的赤红,最终情感难抑,用自己的颜色将夕阳涂抹殆尽,失去了那令它倾心的红,悲恸之中化作泪雨倾洒。远处,厚重的阴云尚未逼近,却隐约可见。
或许今晚的夜空,也会洒下一场泪雨吧。
这样的天空让我怀抱了一丝期待。
走向厨房,将熄火壶里的炭放进灶台的余火中。火力仍有些不足,又从篮子里取出几块新炭添了进去。等到炭被引燃时,窗外的红霞已然消退,从火钳转移到火盆中的炭却烧得正旺,发出鲜艳的红光。我将火撑子放在均匀铺开的灰上,从缸中舀起清水倒入铜壶,轻轻架到火盆上。
这样等玉森回来时,水应该已经烧开了。
夜色渐浓,我点亮了逐渐暗下来的房间。
从一周前起,玉森开始早出晚归,就将暖屋的任务交给了我。白天玉森因为工作不在家,火自然会熄灭。等天气再冷些,就点上围炉的火吧,但情况也不会有太大改变。
如果是在我家,因为始终有人在,火从来就不会断,玉森也不会受寒。然而,我从未提及这件事,毕竟一旦说出口,玉森又会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所以,我一直默默放在心底。
无论清晨还是夜晚,只要能和玉森在一起,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坐在火盆前,我注意到桌上放着一个信封和几页稿纸。
原以为是玉森的新作,拿起一看,却发现是他为报社写的一篇稿件。与最终刊登的内容相比,这份原稿有些不同。稿纸上满是红笔的痕迹,显然被反复修订过。不知不觉间,我读了起来。比起报纸上精炼的文字,这份稿件更加真实、生动,仿佛玉森将亲眼所见原封不动地展现在我的眼前。尽管玉森从东京回来后已经与我聊过不少,但透过文字,更能体会到其中的冲击。面对自然的伟力,人类竟是如此渺小——这一点让我深受震撼。
稿件虽略带情绪,却以平静的笔调娓娓道来,将玉森所见的事实逐一记录,字里行间透露出冷彻的真实感。我渐渐明白,为什么这样的内容无法直接公开发表。
玉森曾亲眼目睹过地狱。想到这里,他因此发烧的事也就不难理解了。也能想得通,他明明第二天早上就已经退烧,却仍在被窝里抱着我,不肯让我起身的理由。
读完稿件时,我才注意到最后几页并非玉森的文章。似乎是寄给他的信件。
凭借映入眼帘的几行文字,我得知这篇稿件曾被寄到信件的作者手中,又被退回来了。
那厚厚的一叠纸写满了对玉森文章的感想。拿起封筒一看,上面印着"九州日报"的字样。封筒里除了稿纸,还有其他东西,打开来竟是一份报纸。报纸的题字上也清晰印着"九州日报"。
夕阳已完全沉落,房间变得愈发昏暗。我将装着报纸的封筒放回原位,再次拿起那份稿纸。
那并非玉森的笔迹。稿纸上的格子被密密麻麻的文字填满。我知道,这不是我该读的东西。
忽然,一阵轻微的炭火爆裂声响起。如果是平时的我,可能会读下去吧。一方面,我好奇别人看到玉森的文章会有什么反应;另一方面,却又不愿深究下去,心中涌现出莫名的抵触。
至少,这封信的内容超过了五页。
玉森看到这些会高兴吗?
我想,应该会的,毕竟他一直对我没在手账里提到他而耿耿于怀。那天我倾诉自己阅读小说的感想时,玉森的音容笑貌再次浮现于脑海。他是会露出那样的表情,还是比那时更开心呢?
我将手中信件放下,决定重读一遍玉森修改前的稿件。
读到一半时,玉森似乎从工作中回来了。之所以说"似乎",是因为我在读完之前并没有察觉到他回来了。等我意识到时,玉森已经坐在桌前,正在喝茶。
"欢迎回来。"
"我回来了。"
像往常一样互相寒暄之后,我将原稿纸递还给玉森。
"原来还有修改之前的原稿呐。"
"我满怀信心地提交了,结果被退回来了。不过,你应该看过最终版的文章吧?"
"那可不一样!"
我不由得提高了声音。
"又不是小说。"
"即便不是小说,也是玉森的文章吧。"
我的话让玉森露出了似懂非懂的神色。
明明已经说过很多次,他始终没能明白,我是多么被他写的文章所吸引。
如果我能更好地传达这种魅力,是不是情况会有所不同呢?
玉森将我递给他的原稿纸放在桌上,挽起了袖子。
"晚饭要吃吧?时间不早了,帮个忙。"
"好。"
我跟着玉森走进厨房。在他煮味噌汤的同时,用泥炭炉烤起了秋刀鱼。
"别急着翻面,等烤熟了再翻。"
"知道了。"
玉森这么说,是因为我在第一次帮忙时,烤鱼翻得太早,粘在网上破皮了。
秋刀鱼的油脂滴落,炭火发出噼啪声,火苗猛地升起。我轻轻抬起烤网,避开火苗,等火势平稳后再放回去。等两面都烤透了,再翻面时,鱼身已经泛起了诱人的金黄色。
今天,玉森或许会满意了。我把烤好的鱼装入盘中,端到客厅。
玉森也端着做好的味噌汤,我在途中接过放在了桌上。
将饭桶、茶碗和水杯端上桌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忘了拿筷子,又回到厨房去取。回来时,桌上已经盛好了热腾腾的饭。菜是我从家里带过来的,里面有种出来的南瓜、胡萝卜和四季豆。
"我开动了。"
我合掌说道,玉森也随之做了同样的动作。
玉森边吃饭,边对我讲他的工作。看来这次的上司和他挺合得来,几乎没有听到什么抱怨。
然后,话题转到了他在震灾后的东京遇到的一位新闻记者。
"那人挺特别的,眼睛看起来总是困困的。他说在做记者之前还当过僧侣。"
"是吗?"
每当玉森开口时,我心中便会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我本以为玉森的原稿被人阅读是理所当然的,看到它得到认可,我也会感到由衷的高兴。还有很多次,我并非第一位读者,也曾听说川濑对他的原稿进行了严厉的批评。
然而那时,我并没有如此复杂的心境。晚餐明明很好吃,却让我味如嚼蜡。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没事。"
玉森停下筷子,看着我。
他的表情有些阴郁,我并不希望他露出这样的神情。
就在这时,雨突然下了起来,仿佛是一种解脱。
"下雨了啊。"
我说完这句话,玉森也变得沉默。
他的表情既像是生气,又像是有些害羞。
"如果没不舒服,就快点吃饭!"
"知道了。"
接下来,我们聊着些无关紧要的话,继续吃着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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