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斩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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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夏天的炎热没有抵抗力,理论上夏天不出门就可以度过酷暑,但进入七月之后,不知道为什么空调坏了,家里怎么也待不下去。虽说知道是个以上在屋敷町可以纳凉的地方,但也不能一天到晚呆在那里,所以决定赶紧采取最终手段。
在新屋敷漂亮的车站前高耸的高层住宅楼。我决定去拜访住在最顶层的那个人。一按下看上去就很高级的门铃,就能很容易地想象出对讲机那边哑然的样子。
「你好」
『为、为什么知道我的住址』
「之前柊小姐告诉我的。太热了能不能先放我进去啊、大野木先生。顺便要是有冷麦茶什么的就最好了」
『……柊小姐居然知道还是头一次听说…请进』
「打扰了」
穿过豪华的入口走向电梯。明明是个微不足道的县政府职员,却住得这么豪华。我可是工资很低还在干怪异咨询窗口执行部队的工作,这个差别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顶层拐角的房间门牌上写着大野木,平时清扫得很干净吧。从门框到窗框没有一点尘土。
门比门铃响起还要早地打开了。
「请进」
这么说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穿私服。虽然一直都是西装配领带的风格,但私下的印象也没什么变化。衬衫加上牛仔裤,真是种认真又无聊的风格。什么啊、没有意思。
「吓了一跳。什么嘛,我还没有按下门铃嘛。」
「我一直在等着你。来,请进。」
「怎么感觉你惊心肉跳的啊?」
「没什么好惊心肉跳的。附近的人会看过来的,请快一点。」
「把人当成脓包一样对待啊。」
嘟嘟囔囔地走向室内。脱了鞋后,果然到处都收纳得很整洁。即便是拖鞋也能角度整齐地摆放在一起。
「大野木先生,你没有女朋友吧?」
「什么?你根据什么推断出来的」
「洁癖过头会心累。」
哦,他脸上露出了有点受伤的样子。
「别说废话了。来、请到这边来。在客厅说话吧。」
「好好」
来客厅一看吓了一跳。正好能将整个市内一览无余,想必夜景也很美吧。话说回来,这里到底有多少平方米啊。至少室内足球的话应该可以做得到吧。虽然没有试过。
而且是豪华的开放式厨房。和我家肮脏的旧式系统厨房相比,简直就像电视剧的布景一样。到了这个地步,老实说我很恼火。
「喂,公务员。你就是这么奢侈消费县民的血汗税的吗。我再也不想接你的委托了。还有这空调好大啊。难不成不是业务用的吗?」
「这里是我父亲的遗产,不是我买的。我的工资怎么住得起在这样的公寓呢?」
「大野木先生原来是有钱人的少爷啊。嘛,我本来就这么感觉了。你和平民不一样。该说是高冷呢,还是说是认真过头呢。」
「别说是少爷什么的了。比起这个、请开门见山说吧。今天到底有什么事?竟然突然到我家里来」
「不,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因为家里的空调坏了,所以我决定在这里住到修好为止。仅此而已。」
相当受打击吗?野木先生沉默着按着眼角。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好。请讲。」
「我、之前有和你谈过这样的事吗?」
「不、两个小时前空调才坏的。我叫了电器商,但是修理要一个月。在那期间、怎么想活在没有空调的家里面都很难。所以才来的这里。拜托你了、真的。」
虽然可以拜托朋友的,但不能否认两个男人生活在一起空间太狭窄了。而且做饭、家务、洗衣服全部能料理的男人,很不巧我只知道一个人。
「……有折衷方案。」
「嗯嗯」
「我负责的房子里有几个现在没有居住者。不收任何家具家电和房租。无期限住下去也没关系。」
哈哈,真是恶劣的玩笑。
「都是凶宅吧。不要趁乱让我工作啊。」
「不行吗?说实话,我和别人共享私人空间很痛苦。朋友熟人来访老实说也很烦人。怎么样?你能明白吗?」
「我知道。其实我也是。但这是生死攸关的问题。所以啊,有交换条件。」
对。我们是商务关系。谈友情什么的并不合适。
「在大野木先生遇到麻烦的时候无条件接受委托。作为替代,三餐加午睡就麻烦你了。嘛,我还是要收酬金的、不然就生活不下去了。」
「唔、」
他挽起胳膊皱着眉头烦恼。没有很勉强的样子。我基本凭心情工作,如果觉得大野木先生一个人也没危险的话就不做。还有就是对要出远门的工作不感兴趣所以不做。除了我以外倒是有像柊小姐一样厉害的专家,但是因为有严重的流浪癖所以抓不到人。别说是县内,就连在哪个国家都不清楚,她就是这样的人。
「可以确认一下吗?虽然说是无条件的,但是一天可以做几件?」
「嘛、在体力跟得上的范围内吧。而且如果我说要逃就一定要逃跑,严守这点就行。」
「是在什么情况下都如此吗?」
「关于这点当然是毫无疑问。如果我说要逃的话,不管什么情况都一定要逃。大野木先生总是想着保护后边的人。总是逃得很慢。条件就这两个,怎么样?」
一边说着「快点决定吧」,一边左右摇晃着中空的右手袖子。大野木先生认真地烦恼着。那也是应该的。与怪异相关的事故案件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在不断增加。一定真心想稍微处理一下案件吧。嘛,一般来说工作和私人生活是分开考虑的,但这个顽固的公务员不是那么灵巧的类型。
「我明白了。丢卒保车、我接受你的申请。开始同居吧。」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不要说是同居。感觉很恶心。在这里说借宿就好了。」
你以为是情侣啊。
「那么,就借宿。请随意使用客厅吧。如果有私人物品请搬进来」
「得救了。」
「没什么。我这边也得救了呢。那么,我想尽快解决有关县境隧道的怪异事件。我会开车过来,请在这段时间内做好准备。」
虽然动作麻利,但总觉得是工作模式。
「诶?」
「请尽快吧、是委托。那么,我走了」
「………」
这进展会不会太快了、不由得这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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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大野木先生车的副驾驶席上,不由得忍住打哈欠。
「你在听吗?」
「是是。我在听。所以,那个隧道怎么了?」
大野木神经兮兮地用手指把眼镜推上去,然后神经兮兮的转动这方向盘。因为开上了山路,车子从刚才开始就左摇右晃。对于双亲遗留的高级车来说,这是一条略为险恶的道路。当然,作为乘坐者来说,空调和皮质座位却是再妙不过。飞石会伤及车身这种事我可不知道。
「有传言说这是神隐隧道。听说有人失踪了。」
「之前的地下通道也发生过类似事件。和那东西不一样吗?」
「是的。与场所和建造年份完全无关。这次也没有发现有过去引发的事故。又或许只是还没弄清楚而已。不过,我去了历史资料馆,据说这附近从以前开始就经常发生神隐事件。事实上还留有明治时期遭遇神隐的报道。在那之后的几十年里,就没什么像样的事件发生了。」
「诶。真讨厌。这不是很危险的家伙嘛。」
「以前我拜托别人的时候、一说也被拒绝了。失踪者有三人。虽然也向警察提出了搜查申请,但也有已经停止了搜查的人。」
这样看来,能深切感到失踪者的数量庞大。不是说这个城市的失踪者很多,全国每年都有相当多的人失踪。找不到尸体,在生死不明的状态下、消失在黑暗中的人,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前都有一定数量的吧。
「我提到的这条隧道,现在因为发生了落石事故所以封闭了起来。但是,即便如此还是有年轻人听到了传闻。」
「嘛,这种笨蛋一定会涌现很多,没办法。是明明已经封锁了还特地开车进入的那种人吧?放着不管吧。」
「他们是住在这条街上的县民。既然履行了纳税义务,那就关系到我的职务。」
「我可不知道你有没有纳税哟——」
「消费税也是出色的税金。虽然不能说是无私奉公,但不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完成职务不行。而且他们也不知道怪异的存在,所以也不是作死乱来。」
「那个啊,大野木先生。人是不亲眼见过就无法相信的生物。那些东西不可能存在、会这么想的。然后,一旦被怪异缠上才会翻脸大哭出来。不吃苦头的话是无法理解的。」
在事故中失去的右臂、只残留了感觉的右臂一点一点地侵蚀着身体。以前只有肩膀的下方能感知怪异的存在,但是最近连右眼附近的都受了影响,经常能看见怪异。连鼻子也开始发狂了吧,最近甚至会闻到不应该闻到的味道。这些对于我来说是可以感知的现实,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却是无法感知的虚构之物。
「我以前也不相信怪异和灵异现象,但是亲眼看到了,我觉得那也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也有那样的世界啊、我不是这么想的,而是世界也有那样的侧面啊。所以,我认为自己的工作是搭起桥梁。像你这样无论哪边世界都能感知的人,站在这中间是非常重要的。」
「我只是因为工作所以才做的,没考虑那么难的事——」
「是吗?我不这么认为。你不是每次都一边抱怨,回回都挺着身而出吗?说是要跑路,可我一次也没见到你真的跑路。」
「你高估我了。我先说好,就算你恭维我,我也不会给你便宜哪怕一块钱的。」
「是是。我也知道。」
他一边恭恭敬敬地说,一边微笑的样子让人很生气。
「这么说来,以前就很在意了,为什么你一直喊我 ‘你’ 呢?」
「那是因为你以前说过自己的名字『姓和名都像女人一样所以不喜欢』。因为还要一起工作,就得注意对方所忌避的事情。」
「也是、像柊小姐那样用名称呼的。」
「那一位擅长捉弄人。我也被捉弄了很久。嘛,是个像仙人一样的人。」
「没错。在湖上行走。在空中飘浮。消失在黑暗里面。因为那种家伙也被叫做人类,所以世界才这么宽广。死了的木山大叔虽然也偏离了人理,但和那种又不一样。或者说、更接近带刀老那样吗?」
「是啊。怎么说才好呢,勉强算是人类这点上也许是一样的。承蒙带刀先生的关照了。真的是一位死去让人觉得惋惜的人。」
「你被邀请参加了带刀老的葬礼的吧?怎么样?」
「保持沉默吧。那不是该说出口的事情。」
「嘛、难不成是遭遇了可怕的事情?」
「不。实在是非常棒的葬礼呢。」
虽然看起来很凉爽地笑着,但冷汗顺着脸流了下来,好像看到了相当可怕的东西。嘛,我很佩服他居然能一个人进出那个魔窟。如果是我的话,就是给我一大笔钱也敬谢不敏。
「葛葉小姐还在那个房子里吗?」
「谁知道呢。那之后白天我有试着找过、但怎么也走不到那个房子。本来想着四十九日给他上香的。」
「无所畏惧也要有个限度。别太接近那座山比较…」
…好、我刚要说的时候、「哐」地一下。
「大野木先生。这附近的山也是带刀先生管理的地区。」
「是的。几乎所有跨县境的山区都在他的管理下。」
「那个人死了,谁继承了管理?」
吱地一声、车停了。身体因为输给了惯性滑到了车座下面。
「好痛!」
「那是因为你没有好好座在座位上吧。但是,正如你所说的那样。这个山的管理到底是谁在做呢?」
这里所说的山的管理,指的不是国有林这种东西。带刀老指的是世世代代与这一带群山有着灵的关联、管理与灵相关之事的人。自古以来山被称为异界,和人生活的世界完全不同。在人与山之间搭建关系、便被称为是带刀之人。
「那个隧道怪异也是发生在山里的吧。那样的话应该和带刀老商量一下。但是,那个老爷爷已经不在了。我以为是谁继承了呢。啊,难道说和山有关的案件增加了吗?」
「这么说来,和山岳和山川有关的很多。确实都是带刀先生葬礼后接到的案件。」
就是说、带刀老去世后,到处都产生了扭曲之物。说是纷争也可以吧。他也说了需要后继有人,所以还是必须谁来继承那个位子吧。
「问题是谁来继承啊。不过能继承的人类也没有多少吧。大野木先生,你以前不是被带刀老邀请做后继者吗?」
「我能力不足、多次拒绝了。事实也如此。那时要不是葛叶小姐站在我这边,我就完全消失了。难道不该由葛叶小姐继承吗?」
「不,那个人只是带着善意的关心,立场上完全是另一边的。没那个可能。本来会帮助人类的类型就很少见了。嘛,我觉得如果是大野木先生继承的话,她会很勤快地照顾你的。」
「如果也不是葛葉小姐的话、那就完全看不出来会是谁了。」
「在这里谈多少也没有办法、今天还是先回去吧。」
不管怎么说是无法使用后援的状况。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不。那可不行。」
「诶?但是、我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哦?」
「那也不是现在才这样的吧。而且,至今为止一直以来都是托带刀先生助力的福,只是侥幸而已,今后只能我们自行解决了。」
「嘛,那倒是。」
虽说是我们,但老实说大野木先生并没有成为战斗力。只是见证人左右的程度。虽然不是没有得到过帮助。我觉得从最开始就指望不上。
「在我们磨蹭的时候,可能会有新的受害人。不赶紧不行。」
走吧、在极速前进的车里,我不由得呻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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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落石事故!现在正在封锁中』
横向绕过写着红字的看板,往前稍走一段时间就看到了那条隧道。道路的左右延伸着杉树林,也许是因为在山间,风吹得脊梁发冷。远处传来油蝉的叫声。时间马上就要到傍晚了,俗称『黄昏逢魔时刻』。就是说波长更容易见到、遭遇怪异的时间段。
「那、那么!走吧」
「好好」
虽然不需要两个人坐车去的程度,但是听说是比较长的隧道,所以想避免步行。而且,藏在汽车这个遮蔽物里,精神上也能放心。
隧道的入口写着『狭间隧道』。对于实在有着不妙预感的命名不禁苦笑。当然,我对大野木先生是保持沉默啊。他要是紧张得要命、陷入恐慌的话,车辆会以超高速在隧道内暴走,有打滑发生自损事故的可能性。
「不过、明明那么害怕还每次都跟着我来。真是敬佩」
「因为是工作」
太较真了。要是我的话,早就辞了这样的工作。不管怎么说,明明处理的方法一个都没有,却必须要来到这样的地方。要说使命感倒是听起来不错,但用在大野木先生身上就有点奇怪。
「慢慢地前进吧。你有没有点灯啊?」
「啊、啊啊!是!点上了!」
「好的。慢慢开吧。如果发现异常情况会告诉你的。是停止还是前进会给指示的。冷静点。不能掉头的话就倒车回去吧。」
「我知道了」
车子以慢行速度向漆黑的隧道驶入。虽说是黄昏时分,但不管怎么说都太暗了。一进入隧道,蝉声就消失在远处。除了被车灯照射的几米之外什么也看不见。左右眼都只能隐约看见的程度、如果有人倒在地上也不一定会察觉吧。
两个人一言不发,环视四周前进,好好地花了十五分钟以上的时间走出了隧道。隧道的尽头也没有什么异常,只是没有修正的道路裂缝中长出了草,没有什么特别的。
「什么都没有呢。你有看到什么吗?」
「没有。什么都没」
「真奇怪。难道说一次就遇上还是太难了吗?还是说因为车的缘故?」
「嘛,走路可以搜索各个角落。但距离相当长。现在开始干的话就要到深夜了。那样实在不好」
「是啊。我明白了。总之只拍现场的照片可以吗?」
「啊。详细情况明天再说吧」
我明白了、说着就拿照相机下车的瞬间,大野木的身影消失了。与其说是消失了,不如说是掉下去了。
「大野木先生?」
慌慌张张打开门看了看下面,只有没什么特别变化的柏油路。然而,野木先生却无疑疑问被地面吞没了。
「啊啊真是的。这不是很快就失踪了吗!就是发出一声悲鸣也好啊。是有多让人操心的搭档啊、真是的」
那个人真的是该怎么说呢、是被怪异所喜欢的体质。柊小姐曾经说过曾说过『走三步就会遇上怪事,是个有趣的人』的程度。实际上、柊小姐是把大野木先生当做诱饵来对待没错。我绕到车的另一边,环视周围。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但因为有一个整个活人消失了。说是没有异常也不太对。
用右眼看。不只是眺望,而是接近于用心观看的感觉。右眼渐渐发烫、视线扭曲。用只有感觉的右臂接触地面、被柔软而有弹性的触感所挤压。仔细一看,隧道的影子照在那里,好像正好和野木先生下车的地方重叠在一起。真是运气不好。更加敏锐地感知自己的右手,慢慢地探入指尖。接近冷水的触感让人不由得脊梁发凉。不在此岸、也不在彼岸。在这世上,像这样暧昧的空间比想象的要多。
虽然把肩膀为止的手腕送了下去、但这以上就不行了。够不着。用指尖四处探索也没有触感。太阳开始下山了。恐怕这个影子消失的话联系也会断绝吧。
大野木先生也不是笨蛋。应该会做自己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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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声地被地面吞没。连发出悲鸣的时间都没有,真的是一点反抗都来不及,像是失去平衡掉进泳池一样。问题是,落下的地方不是安全的游泳池,而是异界。那里乍一看像个小隧道。但高度就连我站着行走都很吃力、就像一条圆形的水渠。不是混凝土、而是古老砖瓦砌成的下水道一样的地方。
「有谁在吗!」
即使发出声音也没有回信。我想试着喊他的名字,但因为那个人非常讨厌被叫名字所以放弃了。手机不在圈内,试着碰运气打个电话,也只是从听筒对面传来了磨刀般不吉利的声音。最好不要再打了。
「没关系。不必着急。我很冷静」
我决定说服自己,试着前进。理由有两个。一是就算在同一个地方待着也没有办法。二是因为如果不动的话就会惨叫出来。至今为止遇到过好几次这样的事,但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习惯。恐怕没有人会习惯吧。虽然能开心享受这种状况的家伙我也知道有几个人存在。
问题是,这条水路通往何处。
既然只有前进了,我就先继续往前走。哪里有出口就好了。如果没有的话,只能去另一边找。不要考虑万一两边都没有出口走投无路这种事情。绝对不能考虑。
走了多少路?手表上的指针分毫未动。大概走了5000步左右,但是景色完全没有变化,感觉很奇怪。擦干汗水,脱掉上衣在膝盖上叠好抱在胸前。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就该穿上一整套背包装备。没想到下车的瞬间会被地面吞没。水向前进方向流去。也就是说,一定会连接到某个地方。而且如果有幸存者的话,同样那里的可能性很高。看来这里的时间本身就是扭曲的吧。问题是怎么样的扭曲方式。
呼、好像听到了什么似的抬起头来,从水渠的前端可以看到光在左右摇摆。「喂——」,听到了很多男女的声音。
「你没关系吗?你是从哪里来的!」
「我是来找你们的、是县政府的职员」
「县政府?不是警察吗?」
「是的。各位,总之平安无事比什么都好。有谁受伤了吗?或者不舒服的人吗?」
「在这样的地方怎么会舒服呢。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我们已经走了整整一天了,却找不到出口。你来的方向有什么吗?」
整整一天。原来如此。她们的主观时间只流逝到这种程度。
「我也是出现在水路途中的地方,总之先向前走了才遇到各位的」
「那个、你来找我们的话,能回得去吗?」
「是的。可以回去」
真是太好了,看着三人抚摸着胸口着放下心的样子,我想为了不让自己的话变成谎言而努力。
「那么,要从哪里回去?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虽然不能断言,但我觉得是时空扭曲」
「时空?」
「是的。这是从以前遇到的类似事件经验中得来的假设。时空,也就是时间和空间。当时的地下碎刀是空间保持原样时间发生了扭曲,所以被害者才会被留在原地。这次的情况、是这个隧道从空间轴到时间轴都扭曲了」
「也就是说、这里不是彼岸之类的地方吗?」
「是的。简而言之,是时间和空间错位的地方。像狭间一样的存在」
「等一下!怎么从那种地方出来啊!」
「有方法的。我的搭档应该会尽力的。他是这种情况的专家。没关系,什么问题都没有」
「专家?是什么灵媒师?」
「这样啊。说是灵能者更接近吧?」
「县政府的职员为什么又在做这种事呢?」
那个疑问是理所当然的吧。这也是接受了调动辞令的我自己第一个产生的想法。
「在各位生活的夹缝中,像是掀开一张皮会露出里侧一样、这样的事态在日常生活中也发生着。虽然统称为怪异,但是这次大家都被卷入了这个骚动中。我们特别对策室以解决这样的事件为目的」
「不行啊。不知道为什么难以相信」
「是吗?我倒是可以理解。这的确是一种怪异现象」
「那个、我也相信」
「感激不尽。我有一个提问、各位是从另一边来的吧。对面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没什么特别值得提的。只是无聊的景色一直持续着而已。一个人的时候简直要疯了」
「我也是。手机也不能用。坐车通过隧道,只有我一个人掉进了下面」
「“啊,我也是。大学社团的大家都来了,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来这里?如果没有遇上两位的话,不知道现在还会变成什么样呢」
没有类似出入口的东西。只是,掉下来的情况相似。也就是说这里应该有什么线索。
「我也是。简直就像掉进陷阱里一样,被无声地吞噬了。在隧道下面」
嗯,发现奇怪的好像不止我一个人。
「隧道下面?」
抬头一看、水路的顶棚部分映射着水面反光的样子。但这里是隧道下面。不管是提灯还是电灯、哪儿都没有光源。当然,阳光是不可能到达的。
「真的耶。为什么明明没有光源、却这么明亮呢?」
「的确、很奇怪啊。这光是从哪里来的?」
「或许……」
我窥视着通过水渠中央的水里,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声音。倒映在水面的影子中,看到了一只似曾相识的苍白发光的手臂。抬起头,把手伸向天花板,看不见的手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腕。视线转移到水面上,就能看到他的右手抓住我的手臂。像信号一样拍了两次看不见的手,就会传来得到回应的奇妙感觉。
「“在这里!来吧,快到这边来!」
对着第一个过来的女性用手指着水面、看到自己被天花板延伸出来的看不见的手臂抓住后,她如预想的那样发出了悲鸣。
「什、什么啊、这是!是被抓住了吗!被谁抓住了啊!」
「不用担心。这是我的搭档」
敲了三下手臂,应该是理解了我的意思,女性慢慢地被吞进了天花板,不久就看不见了。然后,马上又伸出了手臂。不知是不是着急了,手臂像说着「快点!快点!」一样匆忙挥动着。
「没、没问题吧?我相信你哦!真…」
真的吗、是想这么说吧。说话的途中,她的身影也消失了。
「那、你就是最后了」
「啊啊。谢谢!回来后请让我道谢。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
「没什么。这是我的工作。来,请快点」
男人消失了,终于轮到我了。虽然眼睛确实看不见,但是坚实的触感抓住了我的手臂。突然,身体浮起的瞬间,上下反转,视野又变暗了。我好像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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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拎上来四个成年人,我在昏厥的四人旁边气喘吁吁倒下了。如果在隧道内部还可以使用右臂,但是一旦拖到这边来,只用左臂拉上来的话就不行了。总之四人似乎都没有生命危险。不如说,不管是这家伙还是那家伙都悠长地打着鼾、安然自得的样子。其中、我用脚轻轻戳着做了噩梦说起梦话的大野木先生的脸。
「喂。起来咯。大野木先生。往你的鼻子里塞小石子咯」
嗯…他呻吟一声之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于是随手用附近的小石子塞进了他的鼻子,决定先报警。只要说出县厅特别对策室的名字就可以安排救护车,对方也已经习惯了。太阳落山了,我眺望着群青色的天空,呆呆地看向站在隧道里的和服老人。那是带刀老。
「死了也在山里游荡啊。明明赶紧成佛比较好」
他什么都不说,只是平静地微笑的样子,总觉得很怀念。总觉得受害者们的时间没有流逝,是那个老好人爷爷干的好事吧。毕竟不管怎么说,那位大人对人类很纵容。
「就算爷爷你不在我也会想办法的啦。嘛,没有后继者是很麻烦。不过我们也会想办法挣扎的。爷爷想让大野木先生成为后继者,但是这个人就不是很行。他不能再到『这边』来了。不然就会像我一样没有退路了。」
帯刀老一度颔首、终于消失在了黑暗里面。
「啊——结束了——」
啪叽一下躺在坚硬的柏油路上,远处传来了寒蝉的叫声。总觉得有种想哭的心情,所以无意中拿起了大野木先生的眼镜,镜片掉下来摔碎了。
「…………」
我轻轻地把眼镜放回去、脸上显得非常傻。
归来不久警察来了,救护车也过来把失去意识的三个人搬了出去。反正起来也会陷入暂时的混乱,不如在医院好好做梦吧。反正那些也不会再次见到我们了。
我把大野木先生敲醒,等他充分醒来后也走上了回家的路。不可思议的是,隧道里发生的事大野木先生什么都不记得了,回过神来就发现鼻子里塞了小石子,还哀叹着眼镜的镜片不见了。
「我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完全摸不着头脑。不过事件既然已经顺利解决,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大野木先生一边把车停在公寓的车库里一边抱怨。我也能确实能懂他无法理解的心情。
「嘛,这次还挺活跃的?虽然你应该不记得了」
「有能帮上忙吗?老实说,什么是什么都不清楚了」
「是吗,我看见带刀老了。那个老爷爷好像还在山上」
「就是说、他没有成佛吗?」
「谁知道呢。从大野木先生说的话里也可以知道葬礼并不平常吧?光是看你的脸就能看出来了」
那位大人特别喜欢大野木先生。从众多的熟人中,只选了一个人去参加自己的葬礼。说实话,有点嫉妒。当然,我不会说口。
「是吗?很遗憾。还想再见一眼啊」
回到房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累了,我把房东扔在一边跳上了高级沙发。感觉这样就能睡着了。
「今天真是多谢了。明天也加油吧」
「诶。明天也要做啊?」
「那是当然。因为是工作」
然后,大野木一边把西装挂在墙上,一边松开领带。唔,真的是像上班族一样的动作。我暂时无法模仿。
「既然你从今天起要寄住我家,请问我要怎么称呼你比较好?虽然至今为止我都尽力避免叫你的名字,但果然还是很不方便」
「没啦,就说我很讨厌自己的名字了」
「不是很可爱吗?樱君,还是称呼千早君比较好?」
啊啊,这时刻终于到来了。我明明至今为止都一直避讳这件事的。
「怎样都好啦,随便」
「是吗??那我就称呼你为千早君吧。嗯,很好听。」
「大野木真好啊。充满男子气概的名字。而且搞啥啊,还叫龙臣。你是战国武将吗?」
「因为我爸爸名字叫利臣,我从他那里承了一个字。千早君也是,很适合樱这个姓啊,很可爱。」
他轻轻地微笑。他的表情明说他不是故意要惹人厌,他是认真这么想的。真让人不爽。
「如果是女生的话就还好吧,但我可是男的耶」
「这也是一种特色啊。那么,之后请多多指教了。千早君」
「在那边装什么大哥啊。不过,之后也请多指教了」
握着手时,不知为何有些害臊。
像这样和搭档一起生活似乎就像贝克街的侦探与助手一样,似乎也不坏。
干脆养一只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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