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舍(くしゃ)是(梵)kośa的音写,有笼子、箱的含义,可翻译为藏或者仓。亦可作为 “俱舍论”或者“俱舍宗”的略称。 |
《俱舍论》全称《阿毘达摩俱舍论》。阿毘达摩意思是“无比法”、“对法”、“大法”,指的是趋向正法。“俱舍”汉译“藏”,故阿毘达摩俱舍的汉译为“对法藏”,可以理解为“对对法进行收藏的仓库”或者“从对法之仓库取出之物”。 |
在萨义德的《东方学》中,“东方学”被视为一种根据东方在欧洲西方经验中的位置而处理、协调东方的方式。在这种方式中,东方成为了欧洲物质文明和文化的内在组成部分,是欧洲自我得以建立的它者。藏学是东方学中重要的组成,而在东方主义的凝视下,藏学研究并非纯然虚构,但也并非自然存在,而是一种被人为创造出来的理论和实践体系,蕴含着漫长历史积累下来的物质层面的内容。
瑞士学者米歇尔·泰勒(Michael Taylor)的《发现西藏》(Mythos Tibet. Entdeckungsreisen von Marco Polo bis Alexandra David-Neel) 描述从1245年圣方济各本人的弟子方济各会士柏朗嘉宾(Jean-du PlanCarpin)到20世纪初期欧洲人对西藏的探险和侵略,为我们提供了早期藏学的丰富素材。传教士们循着约翰王的传说,到西藏寻找约翰王的后裔和失落的基督徒;嘉布遣会修士的看法就和耶稣会士的观点不同,他们认为佛教是撒旦的作品…
欧洲藏学的创始者之一依波利多·德斯德里,于1716年3月17日辗转到达拉萨,在西藏生活了五年,批评西方传教士有关西藏的偏见和许多误导的看法,但最终还是得出了一个固定的也是对西方的西藏形象影响最大的观点,即“西藏是和平的国度”。
19-20世纪神智派对西藏的虚构形象也可以追溯至这一观点。海伦娜·彼得罗夫娜·布拉瓦茨基夫人在1875年于纽约创建神智派学会,她声称自己能够与藏族老师通过心灵感应交流,发表神秘的西藏通信(这种托名的写法在宗教文本中惯常有之)。实际上布拉瓦茨基夫人没有到过西藏,她的通信也并非来自西藏喇嘛,而是来自雅利安超人(Aryan mahatmas)。
神智派的理念与这些通信的内容息息相关,也对藏学、神秘主义甚至种族主义者造成了极大影响。布拉瓦茨基夫人出版了《秘密教义(The Secret Doctrine)》,书中分为两部分,《宇宙起源》描述宇宙的形成过程,《人类起源》描述远古人类的进化过程。
而在《人类起源》中,布拉瓦茨基夫人认为目前的人类是地球上的第五批人种,称为智人(Homo sapiens),第四批人种叫做“亚特兰蒂斯人”(Atlanteans),在数百万年前,在他们的生存过程中,其身高从30英尺降低到了15英尺。亚特兰蒂斯人在大洪水后幸存,为早期巨型人种的代表塑了像。这些存在于现今阿富汗境内巴米扬(Bamiyan)的悬崖雕塑,目的在于“给未来子孙后代提供引导”。根据其说法,这里的第四批人种其中就包括藏人。据说在大西岛和利莫里亚沉没之前的时代,有一些幸存者居住在靠近戈壁的叫做香巴拉的地方,这是第五种族的原型。而布拉瓦茨基夫人认为香巴拉是最高贵的人类血统的母国,是由印度雅利安和白种人构成的。根据斯皮尔福格尔(Jackson Spielvogel)和里德尔(David Redles)的说法,布拉瓦斯基有关根源种族的教义,再加上她的德国追随者的演绎,对于希特勒的心灵发展的影响是“决定性的”。
1775 年,第六世班禅罗桑华丹益希就撰写了《香巴拉王国指南》一书,对佛教中的“香巴拉”信仰做了通俗详尽的阐释,其中的理论和实践与“时轮密宗”紧密相关。香巴拉涉及到佛教特有的时空观念,简而言之,佛教有着多重世界的观念,人类生活的只是六道之一。六道既是空间的也是时间的,也是众生轮回的不同状态。
在这样的信仰基础上,抵达“香巴拉”境界——无论这个王国被描述为“似太阳的具祥国王们统治着四面环绕着崇山峻岭”,还是“外围似莲花的花瓣,由太阳域、岭域等为其壮严”,实际都意味着从世间苦海的出走和对轮回世界的解脱,即获得被《香巴拉王国指南》转引、在《密集续王》中所讲的“在此诞生佛陀,解脱圣地上”之殊胜果。
这样的观念无疑与在现世某个地方建立能够无忧生活的“乌托邦”相去甚远。但期待找出香巴拉在地理上确切地点的人群长久以来并未断绝,并且这一探索冒险的奇想也不止一次付诸实践。且不论纳粹党卫军的首脑希姆莱组建探险队,前往西藏寻求香巴拉与世界之轴的传闻,在1924年,尼古拉斯·洛里奇也组建了探索队寻找香巴拉的位置,相信阿尔泰山脉的别卢哈山是进入香巴拉的入口,这是该地区的共同信仰。
在关于香巴拉的地理位置的讨论中,一派关于“香巴拉是一个地下世界或者位于地球内部”的观念也得到了空心地球理论的支持,该理论认为我们的星球很大程度上是空心的,拥有可能包含植被和生命形式的重要内部空间。比起西藏,在【地中族】的香巴拉似乎与美国建筑师Robert Sarmast在他的著作《Discovery of Atlantis: The Startling Case for the Island of Cyprus》(亚特兰蒂斯的发现: 塞浦路斯岛的惊人案例)提出的猜想更接近。在书中,他声称塞浦路斯曾经是一个更大的岛屿,通过一座陆桥与地中海东岸相连,而亚特兰蒂斯位于现在位于地中海下方的塞浦路斯。
亚特兰蒂斯与地下世界的香巴拉的关联,可见于1870年,爱德华·鲍沃尔-利顿出版的《即临之族(Vril:The Power of the Coming Race)》。书中描述了一个先进的种族建立了地下乌托邦,这个种族是一种类天使生物“维利-雅”(Vril-ya),生活在高度发达的复杂地下洞穴之中,整个乌托邦靠一种名为“维利(Vril)”的流体维稳并提供强大能量。
而在神智派的信徒的后续作品中,亚特兰蒂斯文明与《即临之族》中的种族混同,其传说又得到了进一步扩充,比如神智学者William Scott-Elliot在其著作《The Story of Atlantis》和《The Lost Lemuria (first ed.)》写到了在亚特兰蒂斯中存在一种用山铜(奥利哈刚)所铸造,用维利之力驱动的飞行器。
这一系列的传说被许多人信以为真,维利会(Vril Society)于1918年在德国成立,和另一个神秘结社"极北之地"(Thule Society)一起为纳粹试图研发Vril型飞行器(类似飞碟)。
神秘美丽却无法触及的异域,这个地理位置与西方远隔、位于东方的“他者”,这个凝缩了过去对西藏文化的种种误读以及因殖民统治政治宣传需要而塑造出的西藏的神话化形象、对逃离骚乱与分歧指社会到达和平幸福的希望之乡全部想象的地点,
在小说中,作者虚构了在印度爆发革命时,主角四人从南亚次大陆某国一个名为巴司库的虚构城市乘坐飞机逃离,前往巴基斯坦的白沙瓦避难。途中却发现飞机的飞行员已经被掉包,劫持着他们偏离原本航线沿着喜马拉雅山脉由西向东偏北方向飞行,最后迫降在喜马拉雅山地区一座狭长的山谷口。飞行员Talu就是香格里拉的蓝月谷出身,他在受伤濒死时告诉4 名乘客,这是中国藏区,附近有一座叫香格里拉 (Shangri-La)的喇嘛寺。
书中将香格里拉所在的蓝月谷描绘得壮美奇异,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垂直距离的温差就跨越了温带和热带的气候,农作物也浓密地生长着。而俯瞰着蓝月谷的卡拉卡尔雪峰则是完美的冰雪之锥,光芒四射却宁静祥和,符合神话中对圣山的一切想象。而位于山中的喇嘛寺香格里拉自然也是个被天然屏障所隔绝的仙乡。
香格里拉不仅所处的自然环境得天独厚,其住民的文化生活也十分耐人寻味。喇嘛寺中虽然以藏传佛教为主导地位,但能够容纳住民们包括佛、道、儒、基督教等多种宗教信仰并存,但寺庙中又有十分现代化的设施,包括卫生设施和中央供暖系统等。人们的生活信奉中庸与闲适,似乎也是这种慢节奏的随和的生活态度让他们普遍长寿,里面最长寿的喇嘛已经250岁,一位看似年轻的满族姑娘罗珍则已经将近65岁了。
故事中出现的中国意象被浓墨重彩地刻画,但多为18世纪流行中国热时期人们所追捧的富有“中国风”的物品,如瓷器、茶、中国园林等,中国人也多穿着蓝色、丝绒长衫,呈现出一种被固化的程式化异国想象。香格里拉虽然被塑造为一个喇嘛寺,其中的角色塑造和文化氛围呈现仍然摘不下、或者无意识地戴着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色彩的滤镜。喇嘛寺虽在地理位置上处于藏区,其最高喇嘛却是来自比利时的传教士佩劳尔特,在立场上更倾向于罗马天主教,藏传佛教似乎只是一种额外补充。如果说“香格里拉”中表现的藏传佛教是一层程式化的空壳,我们从佩劳尔特的神父身份似乎可以追溯到香格里拉的另一层宗教源头,即基督教因“聂斯托利派”而起的一个远东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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